深泽艺苑割草作者郭灵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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割草

秋天，是成熟的季节；秋天，是收获的季节。

提到成熟、收获，人们脑海里大多浮现出红彤彤的苹果、金灿灿的鸭梨、沉甸甸的谷穗、白花花的棉田……而我，还想到了青草。对于青草，我总有一种别样的感情——亲切。
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。小时候，经常帮大人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：大人织布我纺线，大人做饭我刷锅，大人们下地挣工分，我就去割草、拾柴禾。在这些劳动中，最有乐趣、最有成就感的莫过于秋天去地里割草，一斤晒干的青草能卖五、六分钱呢。

那时的天，蔚蓝，明净，高远。那时的云，洁白，悠闲，变幻。中午的阳光依然炙热。午饭后，大人们还在午睡，村口，已经走出了几个小伙伴，每人肩上背一个粪筐，筐里放一把镰刀，急匆匆向远处走去。

村边地里的草早已被割完，必须去远处的地块。这几天，我们几个小伙伴经常去村东南几里外五队的那块玉米地里割草，那里不光青草茂盛，而且周边“资源”丰富，红薯、花生、黄豆应有尽有，对我们这些食不果腹的孩子来说，极具诱惑力。

路边，各色不知名的野花仍在绽放，洁白、蓬松的蒲公英不时向我招手，我不由得停下来，采几朵蒲公英，嘟起小嘴儿，向蒲公英徐徐吹气，蒲公英的种子像一把把小伞，在空中随风飘荡；小男孩们不时捡起土坷垃，用力扔向寂静的谷子地里，“扑棱棱”，无数个觅食的麻雀受惊飞起，飞到田边的树梢上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。

来到那块玉米地，我们先坐在地头歇息片刻。“小勇，今天吃什么？”小勇在我们几个人中年龄最大，个子最高，我们都听他的。“烤红薯。”于是，大家七手八脚地忙活开了：有的拾柴禾，有的刨红薯，有的捡大坷垃块，小勇在闲地里选好土坡，先竖着切出一个断面，然后，横着往里掏洞，再往上刨，和地面掏通，在掏通的洞口，垒起土坷垃。灶垒好了，在灶里放上枯枝败叶，点燃，不停地烧。火苗从土坷垃的缝隙里冒出，温柔地舔噬着土坷垃。不一会儿，土坷垃烧得发红了，大家七手八脚，把红薯放进灶里，把滚烫的土坷垃敲碎，红薯被埋得严严实实后，各自钻进玉米地里割草去了。

一钻进玉米地，立刻觉得闷热，汗马上冒了出来。玉米叶子像锯齿似的，不停地划在脸上、脖子上、胳膊上，汗水一浸，一阵阵生疼。我可顾不上这些，看到草，赶紧蹲下，左手拢住草，右手握镰刀，“噌噌”地割起来，唯恐被别人抢去似的。玉米地里，有一种草叫“蔓子草”，茎像线一样，在地上匍匐生长，向四面八方延伸，一棵草能长一大片呢！茎节处，只长一些小须根，左手稍一用力，须根就断了，只需割主根，很容易割，而且晒干后很出草。这块地里这种草特别多，我和小伙伴们兴奋地、不停地割着，谁都不作声，不一会，身后就留下一堆堆青草。小腿蹲得又酸又疼，手上，早已被苍耳种子坚硬的刺扎了好几下。实在是累了，肚子里咕咕只叫，想站起来休息一会儿，须慢慢的，膝盖才能站直，眼前直冒金星。

走出玉米地，秋风吹在身上，好凉啊！原来，小汗衫早已被汗水浸透，像刚从水里捞出来。小伙伴们也陆陆续续从地里钻出来，不约而同来到埋着红薯的地方，刨开坑，诱人的烤红薯香味扑鼻而来，把手上的土往身上蹭一蹭，就迫不及待地吃烤红薯。

秋天真是个好季节，地里总有吃的东西。有时捉来一只只蚂蚱啊、蝈蝈啊，用马尾草穿成一串，点着火烧着吃。蚂蚱等昆虫的脖子上，长有项圈一样的东西，用草的茎轻轻一捅就穿过去了。秋天，昆虫的肚子鼓绷绷的，都装满了籽，烤熟后，味道清香，别有一番风味。有时刨几棵花生，折几棵玉米秸。吃几粒花生，嚼一口玉米秸，甜甜的。饿极了，干脆就掰个嫩玉米，生着吃下去。

记忆中，那个年代的大人们对孩子们“偷瓜摸枣”之类的行为很宽容，从没人叫这些孩子“小偷”。二十世纪七十年代，谁家都吃不饱啊！个头比粪筐高不多的孩子，就知道替大人们分忧解难，谁还会苛刻地指责他们？

肚里有了食物，身上也有劲了，我们几个小伙伴再次钻入玉米地割草去了。

天快黑了，把割下来的一堆堆青草打理好，用膝盖压实，一抱抱放进筐里，用红薯蔓勒紧。我和小伙伴们每人背着满满的一筐草，背上像压着一座小山儿。

夕阳渐渐往下沉。天边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座巍峨的群山，又大又圆的太阳一点一点往下坠落。酡红如醉的暮色中，几个小不点儿弓着身，艰难地、一步一步往前挪……

作者简介：

郭灵胜，女，汉族，年12月生，大专文化，深泽县老干部局副局长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，中华诗词学会会员，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，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会员，石家庄市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发表于《太行文学》《燕赵老年报》《大众阅读报》《北京文学》《散文百家》《河北日报》《人民日报》等报刊及《河北妇女网》《中国妇女网》等网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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